54下雪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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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槐宁幼时在温家曾打碎过一个盘子。白釉莲花盘里盛着百合小炒肉,粉彩八宝盘里放的是?醢调制的桂花鱼条,负责庖厨的下人为显庄重,特地翻出家中的红酸枝八仙食盒,双手将菜盘放进食盒。
夏槐宁贴在边上擦桌子,炒肉的香气早就盈漫在他空了好几天的肚子里,让他忍不住馋虫大作,手中的脏?也不自觉地往食盒那边靠。
不出意料的,厨子狠踹了他一脚。
夏槐宁被踹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,看着这家的老爷温学士,也就是他的父亲手背在身后走进来,身后还紧跟着他异母同父的兄长温伯伦。他的兄长衣着锦缎,头发束起,发髻里插着玉簪,反观他自己,一身的脏污,满脸的泥巴。
夏槐宁只恨自己羞愧之心萌芽得早,当下浑然没有嫉妒,反而蜷缩身子,往炉灶里钻了钻。
好在正逢春节,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,也没人注意到他,等人走后夏槐宁又满身灰地从灶里爬了出来,庖厨地上多烂菜,脏油又合着水,夏槐宁脚下一滑,屁股摔成了几瓣,爬了几次没爬起来,没想到正巧被他折途拿食盒的温伯伦撞见。
这家的大夫人连生了几天的病,食盒便是为她准备的。夏槐宁还记得大夫人口味挑剔,庖厨的人说桂花鱼条的鱼得用面粉清洗去腥。
“杂种。”温伯伦对他的滑稽样毫无兴趣,朝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后拿起食盒,“奴才就是奴才,真以为爬上父亲的床就是夫人了?你和你娘一样,永远都是这家的奴才!”
前腰被人俯地一冲,手中食盒重摔在地,白釉莲花盘摔得粉碎,百合小炒肉和桂花鱼条撒了一地,夏槐宁骑在他哥的身上,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。
“你才是杂种!你才是奴才!”夏槐宁冲着对方叫道,“我是人!我是人!”
寒风吹过池塘面,远处的争执声渐渐变大,胡椅“吱呀”一声停止了晃动,夏槐宁眼皮翕动,脚落到地面。
身上被人盖了层揄铺,织感又软又暖,冷风走过也不觉萧瑟,夏槐宁睁开眼,赵佻果真在一旁坐着。
赵佻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研读,听到动静头也没抬:“是侍女在争执,争执究竟是谁打碎了盘子。”
夏槐宁垂眸,轻道:“一个盘子有什么好争执的,碎了就碎了。”
“打碎盘子的人要领五个板子,这是府里的规定。”赵佻招来身后的管事,“告诉那两人,一齐去内务那里领五个板子。”
赵佻翻书:“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。”
阴天的傍晚云色也跟着发深,给人一阵乌云压顶之感,夏槐宁窝在揄铺子里,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。
夏槐宁欲言又止,开口道:“如果我摔碎了盘子,也要去领五个板子吗?”
遍地的菊花与木槿开得争奇斗艳,池中独留一株干枯发黄的荷叶在风中摇摆,夏槐宁还记得他刚进八王府时这池中的模样,满池的荷花濯而不妖,优美且芳。
“你是这个家的主人,没人敢欺负你。”赵佻察觉古怪,合上书,“我答应过你,只要你留在这里,你想要的,我都会帮你得到。”
“那我母亲如何了?”夏槐宁声音发抖,“还有温家人!他们都怎么样了!你我之间,为何要将旁人牵扯进来?!”
赵佻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槐宁:“你母亲在别院里好生养着,等时机到了我会带你与她见面,至于你的生父和兄长……他们待你如猪狗,我会帮你还回去的。你放心,我会给他们留一命的。”
赵佻道:“你父兄见你在工部任职,竟然拿你的身世威胁你给他们方便,大元规定奴籍不可为官,这是规矩,如今的你破不了,也没资格破。”
夏槐宁乏了,他蜷缩在胡椅里:“我娘怎么样了?”
赵佻如实答:“她病得不轻。身上全是被毒打的疤。照顾她的丫鬟说她去年时候烧糊涂了,逢人就炫耀她的儿子是朝廷大官,别人问是什么大官,她又说不清,只说比皇上小一点。”
疯子的话没人当真,但偏偏她是夏槐宁的母亲,有心人总会拿她说事。
夏槐宁要起身:“我去接她。”
“接到她,然后呢?孤儿寡母,继续每月去刑部领几两银子的日子?”身旁的书被风翻得“哗哗”作响,赵佻提高声音道,“姓温的不肯交出你娘的卖身契,可是不代表我没有办法让他不交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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