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楔子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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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sp; 女子面容苍白,唇却红得像是要滴血,双眼沉静荒芜,早没了当年初入宫时的明媚娇俏。阿蛮看的心痛,凑过去握住季姜冰凉的手,轻轻揉搓,想把她捂暖。
“阿蛮,我想回家了。”
耳边的风声听不到了,一片寂静中,季姜侧头看向窗外,面上无悲无喜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
“我想回寒州。”
阿蛮伸手想要比划什么,季姜却先拉住了阿蛮的手。
她看向窗外的眼浮现出水光。
“阿蛮,我的家在寒州梦西镇的万春楼,楼上就系着桂花树上那样的红绸,楼里最好吃的糕饼是花婆子做的桂花糕,出了城有一片草原,咱们一人一匹马就能回家……”
季姜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阿蛮,你替我回家吧,那里还有人等着我……咳咳......”
她似乎是心血来潮,说到激动处又咳了起来,胸膛剧烈的震颤,好像有什么要穿透她消瘦脆弱的身体,把人打碎。
阿蛮轻抚她单薄的背脊,却忽然觉得双手越来越抬不起来。
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走。
阿蛮意识到什么,震惊的抬头去看季姜。
眼中却已然斑驳模糊。
风卷着残雪从窗外飘进来,几盏油灯晃了晃终于还是暗下去。
季姜把阿蛮扶到矮榻上,为其盖好锦被,又起身将棱窗放下来。
做完这些,她站在矮榻边,轻声道“我都安排好了,纯钧去燕北替我杀最后一个人,等她回来,你们就离开南陈,天地广阔,任尔纵横,何处都能栖身。”
何处都好过这里。
季姜走到殿中的矮案后,跪坐下来,提袖研磨。
昏黄暗影下,她像一尊坚实的雕像,任风雪侵袭,自岿然不动。
殿中最后一盏灯快要熄灭时,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。
“曹尚宫,太子召。”
曹,季姜师父阳凤将军的姓,季姜本无姓,入宫后才对外人道随师姓。
殿内没人出声,只有笔毫刷过宣纸的沙沙声。
殿前内侍也不言语,只是低头静待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一夜的风雪初停,烛火燃尽,光从门低的缝隙里露出来,稍微照亮了殿里的暗影。
季姜净手后开门走出来。
直到这一刻,女子还是如雪压下的青竹,冷冽直韧,一袭布衣不掩满身清华。
廊下的内侍们头低得恨不得含进胸中,脊背也不觉微微佝偻。
他们都是这紫金宫里的老人了,不知道见过多少人死在这位曹尚宫的手里。
可这世间的权势都是一样的。
人生再长不过百年,权势又能握多久,你拿到它的那天就得想好怎么把它安稳的交出去,才不会灼了自己的手。
可这位曹尚宫算是个怪人,竟然从来没给自己留过后路。
一路走来,鲜花着锦热火烹油,波澜丛生也不掩惊才绝艳,如今却骤然要赴死局了。
可叹,但解气。
他们南陈可全毁在这两个女人手里了。
季姜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她,她只是感到畅快,无比畅快。
她累了,也受不了了。
如今解脱自然畅快。
含章宫是公主的宫殿,?懿死后,季姜就搬到了这里,她记得她第一次进宫就住在这里。
围炉而坐,?懿给她斟上一盏剑南春,她接过还未端稳,酒盏已被身后的太子拿去。
?懿走的那年没等到春天,如今她也等不到了。
季姜抬起头,清亮的眼眸映出天边一线白光。
许久后,杏眸轻合,她呼出一口气,笑道“走吧。”
*
“本是富贵命,零落化尘泥,何必呢?”
踏进青云殿时,季姜耳畔忽然响起当年在地牢里,那位被囚禁的大晋凤子裴徵玉对她说的话。
那时候季姜是不屑的。
隔着地牢的木栏,她跟他僵持对视。
半晌后才嚣张的笑起来。
“我不会死的,不过小裴大人你......就不一定了。”
如今,倒是反过来了。
季姜缓步走进殿里。
一席珠帘将殿中内外分隔成两个天地。
灯火昏暗,透过闪着光辉的珠玉垂帘,季姜看到一个跪坐的年轻郎君。
并非太子,她也从没见过。
郎君一身月白鹤氅,跪坐在烛光堪堪照到的地方。
寒风顺着窗沿流进来,烛火明明灭灭地扑闪,却总是照不清他的脸。
但季姜没有看他,而是把视线落在了彻底隐在帘后的那个人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