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第二十章 离开的与留下的(2/2)
【畅读更新加载慢,有广告,章节不完整,请退出畅读后阅读!】
要给她带过去了,首长对她这么宽大,可能给我们带来危险的。”小赵于是噘着嘴,带回来保卫科的这几句话,段锐烦恼得拍了一下桌子:“简直神经过敏,疑神疑鬼,她一个年轻的女学生,能当什么特务?不是都已经找人来看了,就是日记和讲义?你再去,和他们说,就说我的话,让马上把东西拿过来,否则我找他们上级。”
小赵于是耷拉着眉毛,转身又出去了,听到背后自家首长还在发火:“真是岂有此理!保卫工作是像他们这么干的?一个个拿着鸡毛当令箭,唯恐天下不乱,是嫌投奔延安的人太多了还是怎么着?黄菲是第一个,但绝不是唯一的一个,等着看吧,再这么搞下去,就是推倒了骨牌,头一个倒下去,之后一连串都要倒的,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走,离心离德啊。”
黄菲要离开的消息,简直如同干旱年景的野火,在延安迅速蔓延,很快便给许多人知道了。
于是她偶尔出门,便能听到议论:
“这是既不嫁骑马的首长,也不嫁艺术家的首长,要去嫁满口袋银圆的官长了么?”
“手上还戴金表金戒指。”
黄菲听了,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,这些人想到的是什么?以为自己是为了贪图生活的安逸,离开延安之后,竟然要作国民党高官的太太,自己在别人眼中,难道竟然堕落至此?
明明都是革命者,看到了女同志,满脑子却也不过是想的这种事,他们谈论革命时的高远情怀都跑去了哪里?
知识分子呢,是酸溜溜,都当他们自己是《三侠五义》里面的颜查散,只是延安的女同志却不是柳金蝉,往往当了那个目光短浅、背信弃义的岳父,嫌贫爱富,才子总是被辜负,而贪图富贵的女人,之后总是要后悔的,因为男子会高中状元,光彩荣耀。
至于英雄们呢,因为是延安的保卫者,所以便对女子有天然的权力,在这种时候,延安的妇女便不再是同志,而只是纯粹的女人,有时候便会听到:“没有我们土包子,你们想安安稳稳在延安吃小米?”
有一次又听到了这些话,黄菲不由得便想到詹妈妈讲过的故事,詹妈妈肚子里有许多故事,她不单爱讲《再生缘》,也爱说仙女报恩,一个凡间的男子,往往是个打柴的,或者是放牛的,救了一只鸟,或者是一条鱼,那鸟或鱼其实是仙女变的,意外受了伤,要么就是给人捉到了,得了活命之后,就变成了美女的样子,嫁给救命恩人作老婆,于是便仿佛由此克服了人间的一个困厄,甚至是全部困厄,再无烦恼,所以当时听故事的时候,人人都欢喜,詹妈妈欢喜,乳姐姐东妹欢喜,黄菲也欢喜。
然而此时,她却不知怎么忽然想到那些故事,陡然间便感到头皮发麻,于是便悠悠地唱起山歌来:“大兄愁,大兄背妹过门楼,过得门楼不见屋,轿子悠悠到桥头,桥头有只路头鸟,我家有个骂人兄,我兄骂娘不嫁妹,嫁得妹来一身轻。”
这样的冷箭,这一年多以来,自己是挨得不少了,哪想到如今明明已经要走了,却依然能听到这般的话,猜测这一个女子是要去当国民党的官太太,从此沉沦到那样一种腐朽堕落的人生之中去。
黄菲坐在窑洞的炕上,看着杯子里的半杯水,刚刚放在桌面上,此时依然在摇晃,不过是半杯水啊,也有这样的不平静,仿佛铜管中看海的表面,这就是杯水波澜。
黄菲要离开了,这一回倒不是好像当初住进医院的时候,那样冷冷落落,有人来看她,张朝旭从前方回来了,带给她一个日本的军用饭盒:“缴获得来的,分了我一个,你如今要走了,带着吧,烧水烧饭都便利。”
黄菲眼望着她,喉咙哽咽,说不出话,当初同来延安的,一路上她都如同大姐姐一般照应自己,本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同志,并肩为了新的中国和妇女的解放而贡献全力,然而承诺或许总是为了打破的,如今自己就要背弃了从前的理想,中途离去,辜负了当初共同的誓言,也辜负了朝旭姐,一想到这里,她就分外难过。
张朝旭离开不过一天时间,苗伯就来了,一进门,他便把一袋锅盔塞在黄菲的手里:“小黄啊,听说你要走了,这几个锅盔,你带着路上吃,另外千万带足了水,这一路许多地方都是没水的。”
然后他悄悄地对黄菲说:“这一阵整人是整得厉害啊,没谁能躲过去的,我们这些烧饭的,养猪的,也要检讨。我前几天刚刚检讨完,就说自己对革命还是不够努力,我反正是没什么,要我说什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