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5阿舟(2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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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,那我找谁平账去?天下没有免费的药汤。”少女歪着头打量他。她从舱底翻出个陶罐,哗啦啦摇动半罐铜钱,“要不这样,你每日替我修三张网,工钱抵药钱。”指尖在罐口敲出轻快的节奏,“名字嘛……就叫阿舟,横竖是从河里捞上来的。”
阿舟?时枫咬了咬嘴唇。
少女甩了件粗布衫盖在阿舟脸上,“破是破了点,总比你那身血衣强。”
阿舟默默地拾起布衣,勉强套在身上。衣服是李阿爹的,不可避免地短小,袖口将将才到手肘。
暮色渐浓,少女眸子里跳动着河面的碎金,“先说好,敢偷懒就把你押给鱼市刘婶,她正缺个扛货的傻大个。”
“科科??”
船尾传来两声烟锅敲船板的响动,李老爹佝偻着背踱过来,烟杆头精准戳了一下少女后腰,“阿喜,忒聒噪。”
阿喜像被掐住后颈的猫,梗着脖子嚷嚷:“阿爹,您别捣乱呀,我谈正事呢。”说着,手指悄悄把陶罐往阴影里推了推。
老人咂了咂牙,混着烟味的唾沫星子溅到阿舟的手背,“他一个才从阎王殿逃回来的人,哪里有力气给你干活,真是胡来。”
阿喜翻了个白眼,扯过渔网开始穿梭子,“您没见这网眼破得都能漏月亮了?”细麻绳在她指间翻飞如银鱼,“再说了,颜家渡欠咱们的债务,可是一个子儿都没要回来。”
“颜家渡”三个字眼,在阿舟心里激起一片涟漪,他努力回忆,却怎么都想不起来。
李老爹蹲下身,烟袋锅磕出三点灰印,“河瘴入骨的人,最忌见月光。”枯瘦指节一指,“丫头,去把芦席挂起来,遮挡住月亮影。”
“又搞这些神神叨叨的!”阿喜嘴上抱怨,利落地甩开渔网,赤脚踩得船板咚咚响,“不补了不补了,睡觉去,明日还要起早。”
舱门被她摔得震天响,惊得夜?扑棱棱飞起,下一刻,芦席还是乖乖高挂起来,遮住船舱半边天空。
李老爹掏出怀里一个油纸包,打开是半块芝麻饼,边缘还留着细小的牙印。
“她藏了三天的。”老人边说边掰去牙印部分,远处传来阿喜气急败坏的尖吼:“阿爹,我晒的虾干是不是叫你偷吃了!”
河风卷着烟火气漫过船舷,李老爹望着破碎的月亮倒影,慢悠悠往烟锅里塞烟丝,哼起荒腔走板的渔歌。
混着水汽的夜雾漫上来,濡湿了阿舟的眼角??那半块芝麻饼的裂缝里,还夹着片晒干的橘皮,嚼着嘴里又甜又酸。
十五岁的阿喜,像一株生在船板上的芦苇,发梢总沾着盐粒。李老爹常说,这丫头是喝海水长大的??三岁识潮汛,七岁敢驾舢板追鱼群,如今摇橹的力道比壮年渔汉还足三分。
这日,父女二人驾着小船沿黄河一路来到济南府泺口渡,原是为了找颜家渡的山羊胡讨个公道。三个月前,山羊胡卖给李老爹一批渔具,吹嘘是上等货色,结果一下水便破得不成样子,根本无法使用。李老爹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字据,一心要找他退货讨债。
谁知到了地方,发现黄河渡口被官府封锁,不准外来船只靠近。李老爹只得远远停船,独自上岸打听消息。回来时,他脸色阴沉得像锅底,“奸商的铺子被官家征用了,这几天不开门。”
阿喜正欲破口大骂,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。抬眼望去,只见渡口火光冲天,一艘渡船在爆炸中变得四分五裂,碎片四散飞溅。
李老爹脸色骤变,立刻掉转船头,喊道:“情况不妙,咱们快走!”
二人疾速行船,一口气走了十几里水路,停下来靠岸补给。谁料阿喜眼尖,竟在波涛翻滚的河面上瞥见一个人影沉浮。她不顾阿爹阻拦,操起撑篙奋力划去,借着鱼叉将那人从水中拖上船。
那人便是阿舟。
他换下的血衣做工极为考究,袖口束腕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绿松石,衣料是轻薄柔软的杭绸,哪怕湿透,也丝毫不显沉滞。这等衣饰,普通百姓人家绝无可能穿得起。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