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6叱咄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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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凌冬将至,花房始终温暖如春,郁葱茂盛的香花绿草是谢闻枝悉心照养的结果,来见者无不称奇,而谢闻枝始终是沐浴在馥郁之中的那个人,只是并不同于蕙?风雅,他是见多了血。

    人多的地方,就会流血。

    而刑部大牢,流的血比裕都下的雨还多。

    谢闻枝尚且在思忖着,他与江潜同饮一壶茶,久而久之早已不分敌我,如今寒夜前来,他自是感激不尽。

    他对上江潜如漆的眸,道:“云岁骛堂堂大理寺卿,查过的案多过他吃的饭,此案疑点重重,他若是被一块碎布骗了视线,便也可见一斑了,你如何这般耐不住性子?”

    江潜神色未变,说:“你也知此事非同寻常,只是这案如今只有从那碎布查起。”

    “那便让他查,”谢闻枝的喉结上下滑动,他抿了抿嘴,继续说道:“让他查,揪出幕后真凶,也好还他一个清白。”

    江潜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,他盯着谢闻枝的脸,似乎要将他的心思一概收入眼底,“是你高估了云岁骛,还是我此番前来便是多此一举?你知道,他是敌是友不可知。”

    谢闻枝轻笑一声,又为他添上了新茶,“近日上头事多,又临近年关,你若知晓了我手头上的这些事,或许能够理解我为何多虑了。你我毕竟有同窗之情,又共事多年,一向是无话不说,但如今生了太多变故。”

    见江潜蹙起了眉,谢闻枝将新茶推至他的面前,“你自己都不清楚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事,我虽不知有碎布一事,但他若要从此查起,恐怕其中细节微末我比你还要清楚十倍。就算这东西果真就出在他身上,姓云的也不会因此怀疑,只会觉得是同栽赃般的鬼把戏。再退而论,就算这桩案就成了冤假错案,将他藏起来也算是你我的目的之一了。”

    藏起来?江潜曾经想过,若谢闻枝许可,便将陆相宜藏起来,他要报仇自有人替他报,但如今是多事之秋,不需要再有人来添乱子。

    “我为何要来告诉你这些?”江潜看着谢闻枝的眼,自问道。

    谢闻枝颇为无奈地抿了一口茶,他单手撑着脑袋,突然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笑什么?”江潜不解问。

    “你疯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谢闻枝止住笑音,戏谑地看着他:“我说你疯了。我重视陆相宜,人尽皆知,无可隐瞒,但你真当我如碎云说得那般,撞见他便手足无措,举止不安,关心则乱?我看关心则乱的是你!”

    喝完最后一口茶,谢闻枝起身为他推开了门:“早些将表弟送来刑部谋个差事吧,省得你再像今日般煞有介事的深夜前来,与我说这糊涂事。”

    离开刑部的江潜同样忍不住笑出了声,他自嘲着,将道边石子踢进了云溶江里,赭丘漆黑一片,夜行其中只觉得滑稽,他翻过自家的高墙,另辟蹊径潜入刑部大牢,如今在同僚眼里成了一桩笑柄,他一面嘲笑着自己,一面咒骂着言栀。

    从高墙翻回院中,房里头的灯还亮着,只是不见言栀其人,抄手游廊点燃了灯,一路亮到了前院。

    江潜向前走了几步,见着了自家小厮,拦下来便问:“公子现在何处?”

    “公子、公子在府门前坐着呢,像是来了贵客......”说完话,小厮一溜烟便跑走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前院,江府的大门紧闭,言栀架着腿坐在一把太师椅上,身上披着的是江潜的大氅。林随意执着火把,照着他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江潜将手放在言栀的肩头,被手撑着的脑袋迅速抬起,言栀回眸扯出一个笑容:“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回来了,发生何事?”江潜正问着,便听传来一连串砸门声。

    外头,许赫一身缟素,尚且在无休止地叱骂,骂的正是言栀谋害许朗,要向他讨要说法。

    江潜略有愠色,正欲开口,却见言栀却笑着指了指门:“你瞧这惫赖人物,我要有他一半神气,现在就去与他打一架,直接把他扔进河里喂鱼,省得他扰我好梦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与公子若是困了回去休息便是,府上奴仆各个忠心,这门我们替大人守!”林随意死死盯着大门,好像在等一个许赫破门而入以便他施展拳脚的契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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