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9第九章 终向武陵故里行(1/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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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庵庐出来,章怀春见了天边那轮初升的红日,也觉那是血的颜色。血的颜色有深有浅,在天边胡乱泼开,铺满云层,又从云上洒落,远近的山峦、芦苇、江水皆被淋了一身的血。她头一回亲临战场,那铺天盖地的血与连续不断的惨呼,又让她忆起了扬州的那些大肚病人。战争、瘟疫带来的死亡,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。行医数年,她始知这世道并不安宁,人如蝼蚁,命似草芥,永远有人吃不饱饭、穿不暖衣,却又为了那一饭一衣去抢夺他人的衣食性命。饱食暖衣的是如她这般的王侯世家和地方豪族。
连明达夜让她身心皆疲,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行至江边,蹲下身掬水洗了一把脸,刺骨的寒意终是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。
“阿姊!”
水中倒映出章咏春的身影,章怀春迟钝地回头望着她,微微牵起嘴角笑着问了一句:“什么事?”
章咏春见她神色疲惫,眼中似有化不开的愁绪,心中一痛,温声道:“我去庵庐寻你,有人看到你来了这水边,我便寻了过来。”说着话便将她搀了起来,关切道,“阿姊去船上歇一歇吧。船上阿宽在造饭了,吃过饭,萧期会派阿细一行人护送你和阿崧先回侯国。到了侯国,阿崧自有阿细来安顿,阿姊只管替他解蛊,无需操心旁的事。”
“你不随我回去?”章怀春诧异道。
章咏春却忽微微红了脸,笑着在她耳边轻言:“萧期还得留下来善后。他一身伤病,又是个爱操心的,我若走了,他身边便没人能劝得住他了。”
章怀春不觉笑了:“你动了情,原是这般模样。”
“哪般模样?”章咏春只觉吃她嘲笑了,缠着她追问,“我原也是这般模样,怎么到了阿姊嘴里,倒像是我再也不是我了?”
“我并未说过你不再是你的话,只是……”章怀春沉吟道,“我观妹妹的心,似变得愈发柔软了,毒蜂儿的刺也收起来了。”
“阿姊原是在编排我!”章咏春佯怒道。
这般说笑着,章怀春的心绪不觉明朗了些。登上萧期替她一行人安排好的船,她又把着章咏春的手不住叮嘱:“此间事了,便早些回去,阿母很是挂念你。”顿了顿,又道,“阿兄那头,你也过去看看,好好同他解释,他会原谅你的。”
章咏春却苦恼地蹙起了眉头,哀声道:“我听闻他要打我,我在这关头去看他,不是找打么?”
章怀春笑道:“那不过是阿兄在气头上随口一说的话,他又怎会真的打你?”
章咏春心里仍是有些发憷,却也知晓这事须自己先低头认错,方能让阿兄明白她为他好的一片苦心。
***
章怀春归心似箭,并未在西陵逗留,接着了被她留在刘宸那座庄园里的青楸、与关宜辞行后,便又登船沿江赶回侯国了。
而青楸甫一上船,便取出了一只鲤鱼函,小心翼翼递至章怀春手边:“这里头是郑郎君送来的帛书,两日前才送到。”
归家途中收到郑纯的家书,章怀春心上一片熨帖,满怀期待地解绳开函,也不避着青楸,取出信函里的那卷帛书便一字字看了起来。
怀儿亲晤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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